马加爵落网,我飞往三亚采访
2004年3月15日晚,马加爵在海南三亚落网的消息传来,领导立即决定让我坐最早的一趟航班从南宁飞往三亚。我们不是为了吸引眼球,而是想了解这起血案发生的原因,以及马加爵的作案动机、心理历程,包括案件带给人们的反思。
那天,我乘机从南宁飞广州、广州飞三亚,辗转到达三亚市公安局时,已经是中午了。新闻发布会在下午2时举行,会上警方简单介绍了抓获马加爵的经过,并颁发给举报人15万元的奖金,没有记者提问环节,不到20分钟就结束了,近百名媒体记者散去。马加爵为什么要这么做?牌桌上的口角,就能让他连杀4人吗?他是怎么想的?……所有这些疑团都未解开,我徘徊在三亚市公安局的办公大楼走道里,不肯离去。
下午4时,时任三亚市公安局局长王少山准许央视、新华社两家媒体进入看守所采访马加爵,一名新华社记者邀请我陪同前往。当我们穿过3道铁门,来到审讯室门口时,只见民警正在审讯马加爵。我们被安排在审讯室门口等候。
交谈时,马加爵趴在桌子上哭
3月的三亚,太阳已经非常炎热,央视、新华社的记者纷纷到树荫下避暑,我依然一身汗水地等在门口。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身材高大的民警从审讯室里出来透透气,我上前与他搭讪。他是三亚市公安局防暴支队副支队长吴清江。听说我是来自广西的媒体记者,他说:“那你进去跟马加爵聊聊?见到老乡他可能会放松一些。”简直是瞌睡遇到枕头。于是,我独自走进审讯室,开始了与马加爵面对面的采访。
马加爵戴着手铐和镣铐,坐在椅子上,我坐在他对面,我们之间是一张小木桌。这是一个特殊的采访对象,如何才能打开他的话匣子?我首先给自己定位,我不是提审他的公安人员,不是检察官,也不是法官,我只是一个倾听者。从人格上来说,我们是平等的。
我跟马加爵拉家常,说自己的老家是广西武鸣的,还给马加爵看了他父亲的近照。闲聊一阵后,我忽然问:“你后悔吗?”马加爵说:“我是一时冲动。其实出事后,我马上后悔了。”
采访过程中,马加爵留下了眼泪,民警递给他纸巾,他擦了一下眼泪,然后趴在桌面上。也许,他不想让我们看到他哭泣的样子。作案时犹如冷血杀手般的冷静、凶残的马加爵,也有如此脆弱细腻的一面。
校园血案频现,室友关系何去何从?
当年媒体对马加爵案件铺天盖地的报道,片面地将“贫穷”归结为马加爵犯罪动机起点。这样的报道附加了“仇富”等不恰当的社会情绪,起了发酵的作用,也偏离了媒体客观、公正的立场。时隔多年,在网上看到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犯罪心理学教授李玫瑾对马加爵做的心理测试结果,回想自己与马加爵的那次交谈,我认为,导致他杀人的,不是因贫困而引起的自尊问题,而是他人际交往的心理缺陷。每当与同学为小事争吵而积累不下时,就会在他内心产生仇恨的膨胀。这种膨胀被一次激烈的争吵所引爆,最终酿成了血案。
令人喟叹的是,马加爵伏法之后,这样悲剧多次上演:2013年的“复旦投毒案”、2014年的广西某艺术院校投毒案,一次又一次把室友关系推上风口浪尖。有网友回帖“我也曾想干掉过我的室友”,令人骨寒毛竖。这些半真半假的跟帖背后,隐藏着的是大学生们在寝室人际关系中的紧张和焦虑。上述投毒者跟马加爵一样,他们都内心孤独,都不擅长与人沟通,都有挫败体验,并且面对冲突都采用了暴力方式来解决问题。可以说,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根源,那就是不良的人际互动模式在其间起了重要作用。死亡给社会提了一次又一次的警告,而代价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事件影响】
马加爵杀人后,广西人高度关注。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何行事如此暴力?当时,这是大家关注和讨论的焦点。南国早报刊发了记者对马加爵面对面的采访,对读者起到了解渴的作用。南国早报也是全国唯一一家在第一时间采访马加爵的纸媒。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